煉化清純無染的自然本性



 


仙學(包括內丹學)的修煉過程,始終是以元神的提煉、淨化和升華為其宗旨。換句話說,也就是在不斷消除自我陰質的基礎上,使自我純陽化。因此,有必要對“神”(陰神和陽神)的概念與實質,有個比較全面而明確的認識。


首先,我們必須明白,古人把人看作自然界萬物中的一物(亦稱為“形”),也跟萬物一樣,莫不是遵循著太極之道、陰陽五行的氣質交運而生成的。但人與萬物所不同的地方是,“得其秀而最靈,形既生矣,神發知矣。”(《太極圖說》)。


那麼,人的“神”是怎樣產生的?它與人的感知能力又有什麽關係呢?


《靈樞經·女神篇》如是說,兩種(男的陽,女的陰)精氣一旦相互結合,則產生出“神”。跟隨神往來的叫作魂,跟隨精出入的叫作魄。後世根據這段話進行注釋,則魄就是“形”,即外在肉體的“靈”,魂就是“氣”,即肉體內在的“神”。


“精”字的本義是,“經過篩選的米”(《說文解字》)。其含義與大地的關係很緊密。因此,古人把“精”分類於陰的範疇,與魄同屆一類。但從神產生的根源來看,則是由男陽女陰兩種精氣結合而產生的,不具有大地的屬性。所以,將“精”與“神”相結合,就是我們現代人所講的“精神”,屬於陽的範疇。


將精神魂魄按陰陽來劃分,則如下所示:


(陰)—精—魄(靈)—地。
(陽)—神—魂(氣)—天。


由此便可看出,人包括了形骸與精神兩部份,合而為之。正如《淮南子·精神訓》所講的:“精神屬於天(陽),骨骸屬於地(陰)。如果人死後,則精神進入天的門,而骨骸則歸於它的根源——地。”


在“神”的基礎上,古人又依據五臟的生理特性,產生出五種“神明”的認識。所謂“神明”一詞的解釋,後世雖然有所引申,但在傳統醫學範疇內,主要是指人的意識和感覺活動。


關於“意”與“志”,《靈樞經·本神篇》云:“心有所憶謂之意,意之所存謂之志。”即“意”是有所企圖或打算,但還沒有去實施行動的這麽一種“神明”,而“志”則是在決定了這種企圖或打算,並決心去做的這麽一種“神明”。


若把兩者結合起來,就是經過思考或打算之後,再決心去實施的整個行為過程。因此,《靈樞經·本臟篇》認為,“志”與“意”具有控制支配精神,把魂魄收聚在身體內的作用。


從張介賓的注釋中可以看出,神魂魄都具有往來的浮動性。如果沒有“意志”把它們收聚在體內,就可能成為常常離開形體的“靈魂”。


志,寄附於精。腎的精由兩部份所組成,一是來自父母的先天之精,二是來源於飲食的後天之精。前者是人生成的根源,後者是人賴以生存的根本。因此,志是寄附在人的根源之氣中,具有控制支配人體行為的“神明”。


意,不僅與神的關係緊密,而且脾之營氣(內寄附著“意”)變化生成肝的血中寄附著魂。因此,意是一種能夠控制和支配神與魂的“神明”。


綜上所述,皆是從傳統醫學和養生學的角度來論及“神”(心神、肝魂、肺魄、脾意、腎志)的實質,與仙學(包括內丹學)所講的“元神”有很大區別。


宋代張伯端認為,心與神兩個概念雖然相近,但主次有別。心為根本,神是由心而生的,心的本體是無為的,不動的。“以無為臨之,則其所以動者,元神之性耳,以有為臨之,則其所以動者,欲念之性耳。”


由此可見,心的本體處於欲念之動時,即生欲神,心的本體處於清淨無為狀態下,便可產生元神。


《道生旨》也認為,元神是純陽之精英,非五臟諸體之神也。元神能生其三魂七魄及諸體之神爾。這就是說,元神不是傳統醫學中所講的以心神為主的各臟之神明。這與張伯端的觀點是一致的。


又如,《止觀大意》中“不變隨緣,故為心,隨緣不變故為性”之說,以及《南陽慧忠國師語錄》中“譬如寒月,水結為冰,及至暖時,冰釋為水。眾生迷時,結性成心,眾生悟時,釋心成性”的比喻。皆與張伯端把心與神分為兩個概念的觀點相一致。


由上所述可知,仙學(包括內丹學)所講的元神,實際上是“不變之心體”的自然本性。醫家所論的心神、肝魂、肺魄、脾意、腎志等神明,皆是本性被情欲所染的“欲神”,或統稱為“陰神”。又因本性是生來俱有的本來之物。亦被稱之為“元性”。


《玉清金笥青華秘文金寶內煉丹訣》曰:“元性是何物為之?亦氣靈凝而靈耳。故元性復而元氣生,相感之理也。”


對於元神(元性)的修持,雖然在儒釋道三教中各有偏重,但都是以“心為君”,採用“意”“志”佛家採用“末那識”具有控制和支配精神魂魄的作用,來提煉、淨化並升華元神。


儒家修煉多以心性為主,但也不脫離命功。儒家以四書五經為其要典,講究“安天樂命,知足常樂,隨遇而安”,修煉目的在存心養性,克己復禮,以盡天年。


佛家修持重在“明心見性,通徹因果,二諦圓融”。對於生命現象的態度,是在了解和熟知後,進行去妄存真的超越,故有“造命之學”的稱譽。因此,佛家在修持過程中注重對“性”的研修,而對人體生命採取抛棄的態度,但絕非是抛棄“自我”之真性。


道家修煉以《周易》、《老子》、《莊子》為三玄經典,以氣為命,修命為主,詳命略性,但不離神,並提出“我命在我不在天”的觀點,講究“效法天地”,以“人法地、地法天、天法道、道法自然”為宗旨,致力於在了解和遵循自然規律的基礎上,與命運相抗爭,從而實現真實的自我。


內丹學派以全真道王重陽(北派)和張伯端(南派)為宗。兩派雖然都遵循“性命雙修”,但北派認為“識心見性”即為全真,而偏重於對性的修持。南派則認為,性命雙修的內容,就是對人體精氣神的修煉,因而偏重於丹法築基,主張先以“全形”而漸入“全神”的修煉途徑。


仙學不屬於宗教的範疇,它是以生命的延續和再造為宗旨的實證學術,自遠古時期就隱於民間。五千年前軒轅黃帝求道於廣成子,廣成子所傳的“無視無聽、抱神以靜”的長生不死之道,即是早期仙學的雛形。


那時,仙學的修煉還只是停留在延續生命的階段,故有廣成子“修身千二百歲矣,吾形未嘗衰”的記載。


漢代後期,佛教傳入我國,特別是唐宋之後內丹術的興起,對仙學的發展和啓迪均產生了重大影響。這時的仙學修煉,已由延續生命的階段向生命再造的階段邁進。這也是仙學理法為什麼常用佛學和內丹學理論進行闡述的根本原因。


元神是塑造自我“真實生命”的根基,是一個無生無死,虛靈獨存的本體。因此,古典丹經中常稱其為“真我”、“真人”等等。


然而,這一“真我”的塑造,必須在貫通小周天,並達到胎息和辟谷的功能狀態之後,再經三年乳哺、九年面壁還虛的修煉過程,方能實現。其路途之遙遠,修煉之艱辛,是可想而知的。


《衝虛子語錄》曾答曰:“本性靈光,非有非無,亦無亦有,隱顯形相,安可拘一?”並列舉劉海蟾真人以白氣出神,西山王祖師以花樹出神。馬丹陽真人以雷震出神,孫不二元君以香風瑞氣出神等數例,來證實雖然有相可見,但都不是以人的形象而出神的。


又如:“南嶽藍養素先生以拍掌大笑而出神,丘長春真人自言,出神時三次撞透天門。直下看森羅萬象,見山河大地如同指掌。”此二人皆無相可見,也亦非人體形象而出神。因此,仙道修持是否成功,並非只憑元神的顯形顯相為其標準。


為什麼出神時會有如此之不同呢?《衝虛子語錄》答曰:“當可以出定之時,偶有此念動,而屬出機。未有不隨念而顯化者。故念不在化身,則不必見有身,念若在化身,則不必不見有身。”


這就是說,出神時如果產生顯形顯相的念頭,則元神即可顯形顯相,反之亦可無形無相。可見,意念的運用乃是修神階段的關鍵。


仙學作為一門古老的生命科學,已經歷了五千餘年的發展和修證。由於仙學的修證走的是一條滅欲致虛的途徑,與競爭激烈、人欲縱橫的現實社會形成了鮮明而強烈的反差,這正是仙學長期隱於民間的真正原因。


故此,《無上秘要》提出了修道成仙的三種關鍵性要領:

“第一之要,先求長生;

第二之要,當求藏形;

第三之要,當避世榮。       解此三要,道乃成。”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玉蘭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