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篇 寶命全形論篇
黃帝問曰:天復地載,萬物悉備,莫貴於人。人以天地之氣生,四時之法成。君王眾庶,盡欲全形。
形之疾病,莫知其情,留淫日深,著於骨髓,心私慮之。余欲針除其疾病,為之奈何?
黃帝問道:天地之間,萬物俱備,沒有一樣東西比人更寶貴了。人依靠天地之大氣和水谷之精氣生存,並隨著四時生長收藏的規律而生活著,上至君主,下至平民,任何人都願意保全形體的健康,但是往往有了病,卻因病輕而難於察知,讓病邪稽留,逐漸發展,日益深沈,乃至深入骨髓,我為之甚感憂慮。我要想解除他們的痛苦,應該怎樣辦才好?
岐伯對曰:夫鹽之味鹹者,其氣令器津泄;弦絕者,其音嘶敗;木敷者,其葉發,病深者,其聲噦。
人有此三者,是謂壞府,毒藥無治,短針無取,此皆絕皮傷內,血氣爭黑。
岐伯回答說:比如鹽味是鹹的,當貯藏在器具中的時候,看到滲出水來,這就是鹽氣外泄;比如琴弦將要斷的時候,就會發出嘶敗的聲音;內部已潰的樹木,其枝葉好象很繁茂,實際上外盛中空,極容易萎謝;人在疾病深重的時候,就會產生呃逆。
人要是有了這樣的現象,說明內臟已有嚴重破壞,藥物和針炙都失去治療作用,因為皮膚肌肉受傷敗壞,血氣枯槁,就很難挽回了。
帝曰:余念其痛,心為之亂惑反甚。其病不可更代,百姓聞之,以為殘賊,為之奈何。
黃帝道:我很同情病人的痛苦,但思想上有些慌亂疑惑,因治療不當反使病勢加重,又沒有更好的方法來替代,人們看起來,將要認為我殘忍粗暴,究竟怎麼好呢?
岐伯曰:夫人生於地,懸命於天;天地合氣,命之曰人。人能應四時者,天地為之父母;知萬物者,謂之天子。
天有陰陽,人有十二節。天有寒暑,人有虛實。能經天地陰陽之化者,不失四時。知十二節之理者,聖智不能欺也,能存八動之變,五勝更立,能達虛實之數者獨出獨入,呿吟至微,秋毫在目。
岐伯說:一個人的生活,和自然界是密切相關聯的。人能適應四時變遷,則自然界的一切,都成為他生命的泉源。能夠知道萬物生長收藏的道理的人,就有條件承受和運用萬物。
所以天有陰陽,人有十二經脈;天有寒暑,人有虛實盛衰。能夠應天地陰陽的變化,不違背四時的規律,了解十二經脈的道理,就能明達事理,不會被疾病現象弄糊塗了。掌握八風的演變,五行的衰旺,通達病人虛實的變化,就一定能有獨到的見解,哪怕病人的呵欠呻吟極微小的動態,也能夠明察秋毫,洞明底細。
帝曰:人生有形,不離陰陽。天地合氣,別為九野,分為四時,月有大小,日有短長。萬物並至,不可勝量。虛實呿吟,敢問其方?
黃帝道:人生而有形體,離不開陰陽的變化,天地二氣相合,從經緯上來講,可以分為九野,從氣候上來講,可以分為四時,月行有小大,日行有短長,這都是陰陽消長變化的體現。
天地間萬物的生長變化更是不可勝數,根據患者微細呵欠及呻吟,就能判斷出疾病的虛實變化。請問運用什麼方法,能夠提綱挈領,來加以認識和處理呢?
岐伯曰:木得金而伐,火得水而滅,土得木而達,金得火而缺,水得土而絕,萬物盡然,不可勝竭。故針有懸布天下者五:黔首共餘食,莫知之也。
一曰治神,二曰知養身,三曰知毒藥為真,四曰制砭石大小,五曰知腑臟血氣之診。五法俱立,各有所先。
岐伯說:可根據五行變化的道理來分析:木遇到金,就能折伐;火受到水,就能熄滅;土被木殖,就能疏松;金遇到火,就能熔化;水遇到土,就能遏止。這種變化,萬物都是一樣,不勝枚舉。
所以用針刺來治療疾病,能夠嘉惠天下人民的,有五大關鍵,但人們都棄余不顧,不懂得這些道理。
所謂五大關鍵:一是要精神專一,二是要了解養身之道,三是要熟悉藥物真正的性能,四要註意制取砭石的大小,五是要懂得臟腑血氣的診斷方法。能夠懂得這五項要道,就可以掌握緩急先後。
今末世之刺也,虛者實之,滿者泄之,此皆眾工所共知也。若夫法天則地,隨應而動,和之者若響,隨之者若影,道無鬼神,獨來獨往。
近世運用針刺,一般的用補法治虛,瀉法制滿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。若能按照天地陰陽的道理,隨機應變,那末療效就能更好,如響之應,如影隨形,醫學的道理並沒有什麼神秘,只要懂得這些道理,就能運用自如了。
帝曰:願聞其道。
黃帝道:希望聽你講講用針刺的道理。
岐伯曰:凡刺之真,必先治神,五臟已定,九候已備,後乃存針,眾脈不見,眾凶弗聞,外內相得,無以形先,可玩往來,乃施於人。
岐伯說:凡用折的關鍵,必先集中思想,了解五臟的虛實,三部九侯脈象的變化,然後下針。還要註意有沒有真臟脈出現,五臟有無敗絕現象,外形與內臟是否協調,不能單獨以外形為依據,更要熟悉經脈血氣往來的情況,才可施針於病人。
人有虛實,五虛勿近,五實勿遠,至其當發,間不容瞚。手動若務,針耀而勻。靜意視義,觀適之變,是謂冥冥,莫知其形。見其烏烏,見其稷稷,從見其飛,不知其誰。伏如橫弩,起如發機。
病人有虛實之分,見到五虛,不可草率下針治療,見到五實,不可輕易放棄針刺治療,應該要掌握針刺的時機,不然在瞬息之間就會錯過機會。
真刺時手的動作要專一協調,針要潔凈而均勻,平心靜意,看適當的時間,好象鳥一樣集合,氣盛之時,好象稷一樣繁茂。
氣之往來,正如見鳥之飛翔,而無從捉摸他形跡的起落。所以用針之法,當氣未至的時候,應該留針侯氣,正如橫弩之待發,氣應的時候,則當迅速起針,正如弩箭之疾出。
帝曰:何如而虛?何如而實?
黃帝道:怎樣治療虛癥?怎樣治療實癥?
岐伯曰:刺虛者須其實,刺實者須其虛。經氣已至,慎守勿失,深淺在志,遠近若一,如臨深淵,手如握虎,神無營於眾物。
岐伯說:刺虛癥,須用補法,刺實癥,須用瀉法;當針下感到經氣至,則應慎重掌握,不失時機地運用補瀉方法。
針刺無論深淺,全在靈活掌握,取穴無論遠近,侯針取氣的掃道是一致的,針刺時都必須精神專一,好象面臨萬丈深淵,小心謹慎,又好象手中捉著猛虎那樣堅定有力,全神貫註,不為其他事物所分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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